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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剑奇谭][恭苏]今日江山又小雪

题目来自Ediq《千秋月别西楚将》歌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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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P:恭苏
冬日六题·过年


    “嘿!只见那英雄单枪匹马闯进翻云寨,横刀立马一声呵斥,‘呔!兀那毛贼,都给爷爷我听着!光天化日,乾坤朗朗,岂容尔等在此犯歹?还不乖乖束手就擒!’”
    “可惜,众人都被那翻云寨的贼寇喂了毒,连那英雄也不知如何解救。正当此时,从人群中踱出一位风神俊秀、谪仙也似的年轻道士,从容指点英雄取来神药,救得众人性命!”
    说书人一脚踏在矮凳之上,手舞足蹈,说得口沫横飞。
    “王老头,你这故事都讲了一年啦!”茶摊上一名布衣少年仰头饮尽碗中物,重重将碗在小桌上一拍,扬声喊了起来,“我天天来给你捧场,能不能说点新鲜的?”
    说书人也不着恼,笑嘻嘻地转了转眼珠,恰瞥见那少年提起壶来,将碗中重新注满。原来,他并未像一般人一样饮茶,而是从渡口沽来半斤梅花酒,自斟自饮。清冽红香的酒浆映着细白瓷碗,便晕出几分冬日里少见的旖旎来。
    猛然“啪”地一声在耳畔炸裂,少年吓得手一抖,险些倾出些酒来。他愕然抬头,却见那说书人一手抄着惊堂醒木,像是整个人忽地不一样了似的。
    “一张铁嘴说天下,半壶浊酒道平生。”老头子眸中闪过异样的神彩,“上回说到那英雄同那年轻道士,这回便来说说那琴与剑的一段奇谭了。”
    茶摊外驻足的人渐渐多了起来,少年也不自觉放下了酒碗,倾身向前,瞪大眼睛听着故事。
    “今日江山又小雪,恰是合家团栾、除夕好时节。相传,上古之时有一仙人被贬入凡间,分成了琴仙同剑仙两个。这两人携手踏遍河山,行侠仗义大济天下,莫说这琴川小城,便连塞外西域、东海仙山,那也是有迹可循的。”
    琴川冬日的下午,也不甚冷,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慵懒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午睡。百里屠苏站在桥头听了好一会儿,越听越觉得哭笑不得,眉头一蹙,便要下桥。未料,他刚刚转过身,乍然一抬眼,便看到一抹熟悉杏色身影立在桥头,拢了袖子,正微微笑着凝视他。
    “先生不是说去买药?”百里屠苏一愣,快步走上前去。
    欧阳少恭摇了摇头:“想是冬日采药者稀少,未有所需的药材,甚是可惜。”
    “无事,我再陪先生去芳梅林中找找。”
    “观少侠神色,似是刚刚在听人讲话。”
    “方才有人说书。”百里屠苏道,想了想,又加上一句,“……说先生你风神俊秀、谪仙也似。”
    “哦?”欧阳少恭挑了挑眉毛,“是不是还说少侠你单枪匹马闯进翻云寨,横刀立马一声呵斥?”   
    “……先生又开玩笑。”
    已至除夕,梅花凌寒,开得愈发冶艳。极目望去,全是一片深浅有致的红,深者犹如酒浆,浅者不过胭脂一点。
    “说来惭愧,彭蠡之泽久负盛名,在下却也未得一晤。少侠前日不是说想去看水?不若我们出了琴川便腾翔,一路西去,至彭蠡游玩一圈也好。南方才有几分冬意,湖心看雪,恰是时节。”
    “嗯,听人说沿岸有蛟龙作乱,不妨也顺便去看看。”
    “蛟龙?只怕又是什么水虺变成,实属难得……”
    两道背影缓缓消失在梅花深处,语声也渐渐低下去,飘逝在风中,像极了喁喁的燕声。


    在这一年中,他们去了许多地方。
    北边的大漠,南边的雨林。西边的雪域,东边的仙洲。有些地方欧阳少恭早年间采药之时曾经去过,便带着百里屠苏,指点河山,诸多奇景、花草、妖兽、风俗,细细讲解。有些地方便连欧阳少恭也只是略有耳闻,两人便一同并肩寻访,相携相行,品鉴药材,收罗异宝。
    南边的雨林,葱葱茏茏,大大小小的湖泊错落其间,碧澈如宝石。林中多妖怪,好在两人技艺高超,并不害怕。唯独有一次,欲取溶洞中日月钟乳,与守护洞中之妖兽狭路相逢。此妖貌如巨蛇,生有九头,砍下一头来便又长出两头,源源无尽。两人被逼入角落,避无可避之时只好背靠背而立,欧阳少恭低声道:“此妖难除,愿与少侠联手一试。”
    两人均习惯了单打独斗,从未与人联手相斗过,然而此时根本不用多说半句,像是与生俱来的默契。琴弦铮然响起之时,长剑也挟裹着劲风,破空而去,原以为浩大到了极处,却又霎时转为幽微。一时间,琴音剑吟合为一体,汇聚成强横无匹的气浪,滚滚长驱。
    又或是西边的雪域,除了巍巍昆仑之外,还有万仞的群山,一座座巨大的雪峰矗立着,如剑削斧砍,直指天际。那日行至山巅,群鸟飞绝之处,举目唯见大雪纷扬,苍穹里沉沉的黑云低压下来。便在两人踏上山顶的霎那,风停雪止,天中乌云蓦地散开,露出一道细缝。仰头去看时,一缕粲金的阳光恰恰从那缝隙中照射下来。
    “起初是黑云压顶、看似已入绝望之境,然而乌云终会消散,总有一日,也能够得见阳光吧。”
    还有东海上,听闻海上有十仙洲,均是洞天福地之所。出海行船,夜晚无事,便仰躺在甲板上,星野灿烂,欧阳少恭信手指着星盘,辨认出天边三垣、北斗、朱雀。
    “曾听师尊提起,天庭中有命盘,每人宿命都汇聚一处,自出生起便已注定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“……我曾郁郁不安,以为一生坎坷命数,是早已注定的事情,无法改变了。然而后来却想,只要活着的时候尽量使自己开心、无悔无惧,便已是不枉了。”
    朔北大漠里黄沙飞扬漫天,站在大漠中间眺望,目之所及之处唯有起伏延绵的沙丘,平滑如缎,辽阔如海。到了夜晚,风沙乍歇,澄天如水。两人并肩在沙中跋涉,身后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而去,像一道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无尽的长河。
    欧阳少恭忽地“嗯?”了一声,低下头,矮身下去,利落地从沙中掘起一株植物。
    “何物?”百里屠苏亦停下步,凑过来看。
    欧阳少恭平摊手掌,朦胧的月光在他掌心流淌。一株淡红色的植物安静地躺在掌心的纹路之间,七叶,无花,茎上生刺。
    “此乃凤凰草,长于大漠之中,百年生一叶,一叶一换型。当地人称其为复活之花。”
    “复活?”
    “不过神话传说罢了。”欧阳少恭一笑,将凤凰草收入怀中,“若说入药,此物倒是对阳损肾虚颇有帮助,并无复活之效。正如少侠所说,相比复活,莫不是眼前的更为重要?”
    “……!”
    少年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,青年正微笑着凝视他,眸子浅浅的,里面光华流转。


    湖上沉静,无风无浪。
    天是不知何时晴朗起来的,夜空中原本蒙着一层薄薄的雾,而今也尽数褪去,露出澄湛的夜色来,天边唯见一轮皎皎的圆月。
    清歌低起,百转千回,宛如灵鸟翩跹于青山碧水之间。倏然间,一缕长音拔地而起,琴声旋即激越起来,如同烈火霎然腾起,火中有凤凰重生,昂首清鸣,翔入天际。
    一曲已尽,余音仍萦绕耳边,欧阳少恭停了琴声,调了调弦:“从未试过在湖中看雪赏月,当真心旷神怡。”
    “先生琴中不仅静谧非常,更有一种……意气风发的重生之象,像是胸中忽然开阔了许多。”
    “不愧是少侠。”欧阳少恭温然而笑,“可惜此处没有树叶,否则定要邀少侠来合奏一曲。”
    身旁的红泥小炉上正煮着酒,小火温温地升腾着,隐隐听得见炉中水声。除夕夜,当饮屠苏酒,祛寒防病,去绝邪煞。欧阳少恭取过两个酒杯,斟酒满上了,递了一杯到百里屠苏手中。
    “旧年已去,唯愿新一年中,日日也能同今日一般相伴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百里屠苏不常饮酒,向来量浅。在甲板上席地而坐,观雪赏月,聊着些不着边的事情,不知不觉就饮了许多。头忽然有些晕,他缓缓放下酒杯,用一只手按着额头。
    “少侠感觉如何?”
    许是酒意的关系,身子热得过分。眼前天旋地转起来,欧阳少恭一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揽进怀里,低头用鼻尖蹭着他的侧颊,说话的声音低低的,暧昧地萦绕在耳畔。他只觉得心中有什么话想要说出口来,急迫地抬起头去寻对方的耳朵,却不料恰好碰上了近在咫尺的另一双唇。嘴唇软软的,齿间有淡淡的酒香,清冽得好像含着一瓣落梅。
    “先生,我对你……”
    他自己也不记得后来都说了些什么、又做了些什么。枕头里塞着萱草,躺下来的时候,鼻端就充盈着淡淡的幽香。许是湖上起了风波吧,小舟也随之轻晃起来,缓缓的,烛火明明灭灭,映得帐顶一片斑斓。细碎的吻如羽毛一样落在唇角、睫毛、颈侧,发梢扫过胸前的时候痒痒的,急促的呼吸吹拂着耳廓,躯体贴合得亲密无间。
    明明该是寒冷的冬夜,然而暖得很。身体仿佛浸没在一池温泉里,一点点沉下去,快要沉到底的时候蓦然无端端害怕起来,而那一刹恰有一只手伸了过来,探入他指间,温柔而不容置疑地同他十指相扣。他便安心下来,侧过头,听见雪花落在船板上,轻轻的,一片一片。


    晨光熹微的时候,百里屠苏悄悄起了身。
    地上衣带散乱,他一眼望过去,脸颊便有些微烫。欧阳少恭时常浅眠,他唯恐衣物摩挲的声音吵醒了先生,便也不急着找自己的外衫,干脆从最近处拎起一件外袍来。
    衣料贴在掌心,丝滑如水,微微生凉。展开一看,正是先生昨夜穿着的外袍,素衣如雪,银线在衣角暗绣了繁复的凤羽。
    欧阳少恭身量已成,略高一些,肩膀亦更宽阔。他披上外袍,便觉袍子如大氅一般,将他全身都裹在其中。这样一来倒是暖和,只是走路不甚方便,他提着衣裾走到舱口,将门帘撩开一条缝,踮着脚尖踏上船板,凝目欣赏雪后初霁的清晨之景。
    欧阳少恭掀开门帘步入舱外的时候,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:未编好的辫子随意散在肩膀上,碎发乱蓬蓬地支楞得到处都是,而少年用他的袍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,闻声转过头来的时候,整个人几乎都要消失在宽大的袍子里,只露出一张脸,睡眼惺忪。
    “少侠为何一大早穿成这样就跑了出来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百里屠苏指指曳地的一角锦绣,“先生不也披着被单?”
    “还不是因为少侠你抢走了在下的衣服?”
    百里屠苏无话可辩,只好沉默,任由欧阳少恭走到他身旁。
    “昨夜是除夕。”欧阳少恭忽然道,“除夕团栾,本该合家庆祝。少侠应当是极重视的,然而却同在下老远跑来这里,是在下考虑不周,有些不伦不类了。”
    百里屠苏摇了摇头:“并无差别。”
    “为何?”
    “……有先生在,四海皆可为家。”
    水面无波无澜,宁静得仿佛沉睡未醒。天与水相接之处,尽是一片辽远的白,浩渺苍茫,无边无际。隔着沆砀的雾凇,隐隐约约见到天边有一抹山影,淡淡的,宛如水墨画里的写意一笔。欧阳少恭携了百里屠苏的手,立在船板上,并肩望向远处,万里江山,尽收眼底。
    唯一人比肩,看尽天地浩大。


    “千载别离久,终享百年欢。”
    “十里长亭远,携手渡忘川。”
    “九州音讯杳,空余笺上传。”
    醒木“啪”地一声落在桌面上,虽是以木击木,却隐隐透出些金铁相交的清越铮然。说书人挥舞着手中木块,眸光澄亮:“八方来客,且听我道完这旷世奇谭!”
    “七星长剑凌苍雪,六弦文声拨乱。”
    “五湖泛舟了此生,四月琴川听雨。”
    “三杯淡酒,两分风月,一曲忆榣山。”
    日近西沉。今夜是除夕,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回了家,远处湖上传来渔歌,是满载而归的渔人划着小船,破开薄薄的冰面,来与家中相候的人团聚。说书人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微寒的暮风里,茶摊里里外外已经不知何时站满了人,四下里却一片寂然。
    “这就说完了?”少年不敢置信地盯着说书人,眼睛几乎要瞪出来,“他们后来怎样?莫不是该打上天庭去、诘问天命不公?你又说这‘何以少团栾’,何以少团栾……哎呀大过年的,这不是存心膈应人嘛!”
    “唉唉,少年人莫急,这还有一段词。”
    说书人敛了面上神色,忽地念起来:
    “何须问天命?人间月团栾。”


    酒会喝尽,花会开败,月会转缺,雪会消融,然而故事却会永久流传。
    曾有人说,曾在琴川桥头见过两人相携走过,抱琴背剑,风中有落梅,浓浓淡淡;又有人说,彭蠡湖内有蛟龙作怪,风浪四起,亦曾见湖上有小船,船上有两人身影,剑势疾如怒涛,而琴声浩大如龙吟。
    后来有人听了这样的故事,微微一笑:“想必便是那琴仙与剑仙了,少侠,你说是不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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